藍天、白云、紅嘴鷗。2014年11月下旬,滇池草海大壩觀鷗人潮涌動,只是湖面仍有縷縷藍藻飄過。
在入滇池的河道老寶象河邊,一位農民說:“投入了這么多,治理了20年,但藍藻還是沒有離開滇池”。
滇池水污染防治不佳
環保部將約談昆明政府人士
環保部1月6日發布《重點流域水污染防治專項規劃2013年度考核結果的公告》。環保部表示,滇池流域云南省考核結果為差,將約談昆明市人民政府負責同志。
據環保部介紹,此次考核是由環保部會同發展改革委、財政部、水利部、三峽辦、南水北調辦等部門聯合進行的??己耸轻槍λ苫ń?、淮河(含南水北調東線)、海河、遼河、黃河中上游、巢湖、滇池、三峽庫區及其上游、長江中下游重點流域25個省(區、市)等。
環保部認為,重點流域污染治理雖然取得一定成效,但是水環境形勢依然嚴峻,仍有17.2%的考核斷面為劣Ⅴ類斷面;總磷、氨氮等污染日益明顯,除松花江流域外,各流域均存在總磷超標的問題;治污項目資金渠道單一,部分地區項目進展緩慢,滇池、三峽庫區及其上游流域項目完成率均不足30%。滇池流域云南省考核結果為差。
“對未通過考核的滇池流域,環境保護部負責同志將約談昆明市人民政府負責同志。”環保部說,還將責成昆明市人民政府暫停昆明市五華區、高新區、西山區、度假區4個區新增主要水污染物排放建設項目環評審批。
連續兩年治理未達標
滇池治理已連續兩年未達標。
《重點流域水污染防治專項規劃2013年度考核結果的公告》顯示,環保部考核范圍包括松花江、淮河(含南水北調東線)、海河、遼河、黃河中上游、巢湖、滇池、三峽庫區及其上游、長江中下游重點流域25個省,結果顯示,僅滇池流域云南省的考核結果為“差”,其余均為“好”。
滇池流域斷面達標率為29%,水污染防治項目完成率22.8%,在參與考核的流域中分別排名倒數和第二。
環保部稱,對未通過考核的滇池流域,環境保護部負責同志將約談昆明市人民政府負責同志,并責成昆明市人民政府暫停昆明市五華區、高新區、西山區、度假區4個區新增主要水污染物排放建設項目環評審批。
而在2012年,環保部評定滇池水污染防治項目完成率僅6.9%,在九個流域中排名倒數。國家環保部同樣在當年宣布暫停滇池流域云南省昆明市相關區縣新增主要水污染物排放建設項目的環評審批。
自國家環保部公布上述公告后,滇池治污的效果再次引發關注,其中一個重要背景是,目前正值“滇池治理三年行動計劃”實施的第二年。
2013年,昆明市宣布2013年至2015年實行“滇池治理三年行動計劃”,目標任務是圍繞環湖截污和交通、外流域引水及節水、入湖河道整治,農業農村面源治理、生態修復與建設、生態清淤等“六大工程”。
而當地媒體在2014年11月19日報道稱,目前滇池治理在項目實施、水質改善、管理等方面仍然存在許多不足和問題。距國家對滇池“十二五”治理的目標仍有很大差距。
上述報道還透露,截至目前,滇池“十二五”規劃101個項目,雖然項目已完成規劃總投資的59.8%,但項目完工率僅為23.8%。同時,35條主要入湖河道中,依然有14條河不達標。
“一湖一策”難以落地
在湖泊治理過程中,如何根據每個湖泊的具體情況,針對性地制定出長期治理規劃及相應的階段性目標考核評價體系,無疑是落實“一湖一策”的關鍵。
“21世紀是一個‘復雜的’世紀。這是因為隨著科技的快速發展,我們對事物的認識不斷深化,一些原來看似簡單的問題,人們不斷透過現象逐步認識到其復雜本質。湖泊治理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原副所長劉永定,談及滇池治理過程中的諸多爭議性話題時,這樣說到:“滇池治理歷經這么多年,能夠系統地在集水區、湖盆和湖內生物3個層次解讀滇池及其污染防治的種種關系,揭示其系統性、復雜性、時空差異性與長期性,據此,從截污控污和生態修復方面步步為營的戰略戰術,是一個很大的科技進步。”
“污染表現在湖泊中,癥結卻在流域內;問題出在水面上,根子卻在陸地中。”段昌群認為,如果我們就事論事、就湖治湖,那么即使暫時取得一點成效,也不能太過樂觀,因為這樣的成效往往很難鞏固。
中國科學院南京地理與湖泊研究所研究員秦伯強也認為,在中國治理湖泊的案例中,成功的幾乎看不到,但失敗的比比皆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們都認為湖泊治理就是技術問題,認為不需要關閉工廠、不需要協調部門和地區利益就可以治理好湖泊。一些地方治理湖泊之初,認為只要湖泊恢復了水生植物,再多的污染物排放進去湖泊都能消化吸收,后來發現根本就治不好。
與此同時,現行的湖泊治理績效考核體系,也沒有很好地兼顧湖泊治理的長期性與復雜性等特點,沒有真正體現“一湖一策”。
“現行的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GB3838-2002,用來衡量排污達標與否、飲用水是否安全等方面,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因為該標準體系所涉及的24個基本項目指標中,任何一個沒有達到相應的標準,都說明水質不符合相應的要求。”劉永定認為,但如果用這個標準體系去指導和評價考核湖泊治理績效,便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即使你付出很大的努力,24個指標大部分都得到顯著改善達到五類水標準,但只要其中有一個指標未達到要求,評價下來仍是劣五類,這和什么都沒干一個樣。
此外,湖泊治理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要想在短短幾年內將水質標準提高一個級別幾乎不可能,這樣一來,年年考核年年不合格,社會對湖泊治理的信心從何而來?鑒于如此難堪的狀況,我國有的地方在1-5類水質標準之間以及五類水質之后,建立了“分檔分級”的細致考核指標,看來有促進不斷進取的作用。
不少地方政府官員對短期內的污染指標升降過度敏感,對工程技術性治理手段很看重,甚至為此不惜采用揚湯止沸的治標之策;而對著眼于整個水環境健康發展,著眼于經濟社會優化管理等釜底抽薪的治本之策,卻鮮有關注。不少專家學者認為,之所以造成決策者這種舍本求末的傾向,固然與政府官員急功近利的政績觀有關,但不夠科學的考核標準體系也難辭其咎。
專家解析生態手段治理滇池
“污染表現在湖泊中,癥結卻在流域內;問題出在水中,根子卻在陸地上。”劉永定指出,“初滇池治理主要就湖泊治理湖泊,隨著對湖泊認識的深化,才將湖泊治理放在了整個流域治理的高度”。
滇池主要污染物氮磷,主要來自生活排污和農業生產,好在隨著近幾年遍布昆明主要區縣的幾家水質凈化廠陸續上馬運營,排入滇池的水至少經過了處理—雖然這些水仍未達到Ⅴ類水標準。令人糾結的是,目前水質凈化廠的尾水作為滇池的主要補給水源,終仍然流入滇池。如果這些水不注入,滇池水量會更少,氮磷濃度會更高,藍藻生長也會加快。
“換水周期慢,也使滇池治理的難度要比其他湖泊大得多。”劉永定介紹說,洞庭湖的水體置換一遍的周期是40天,太湖是10個月,而滇池的時間則長達4年。
為加強滇池治理,2002年昆明市專門成立了內設機構滇池管理局,以加強對滇池全流域治理的統籌。“滇池河道的治理也同時納入各區縣的考核,滇池流域項目建設需要滇管局的前置審查意見。”昆明市滇池管理局副局長王麗華說,滇管局的設立,讓滇池保護成為滇池流域區縣和有關部門的一項重要考量。
這樣的制度設計,也體現在“河長制”上。以發源于昆明嵩明縣的盤龍江為例,江水縱貫昆明城區,將五華區、盤龍區、官渡區等分隔開來。為加強河道整治截污,昆明市委書記自任盤龍江“河長”,各區縣負責人則分別擔任段長,有效促進了各區縣力量的整合。
為了加快滇池水更新速度,2013年年底牛欄江引水工程正式投入使用,為滇池治理增添了新的動力。項目實施涉及昆明、曲靖兩市,國家、省也都給予了大量投入,同時引入了社會資金。
事實上,滇池治理早已超出湖面范疇,事關昆明乃至滇中地區產業結構調整和社會綜合治理。“單純依靠工程技術,解決不了滇池污染問題。滇池治污需要整個流域政府、企業、社會各方面的合力推動。”劉永定說,“治污具有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滇池治理必須步步為營,我們該有更多的耐心和毅力”。
“如果滇池是一個生命體,周邊的湖濱帶,特別是水陸交界的區域就是滇池的‘肌膚’。”云南大學生態學與環境學院院長段昌群,就滇池湖濱生態帶該如何實施保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段昌群解釋,之所以把湖濱帶比喻為滇池“肌膚”,皆因屬于湖濱帶的環湖濕地、環湖林帶等均具有極強的保護、感知、調節、吸收作用。因此,實施滇池湖濱帶生態修復,就如同呵護滇池“肌膚”,使之成為保護滇池的后一道生態屏障。滇池有生命,湖濱帶猶如“肌膚”。
毫無疑問,保護肌膚就是在保護生命。
多年來,種種歷史原因導致如今滇池的“肌膚”已是傷痕累累。如果這些傷痕長時間得不到治療,“肌膚”的創傷必定會危及整個湖泊的生命。因此,一級保護區的建立對滇池“肌膚”無疑是雪中送炭,也為“肌膚”療傷提供了相對封閉的空間。
段昌群說,有了這個空間的存在,對滇池湖濱帶實施生態修復才能實現大化。讓湖濱帶具備“生態、環境、景觀、服務”四大功能。除了能發揮水源涵養、氧氣制造、空氣潔凈、控制土壤侵蝕、生物多樣性等生態功能外,還能起到提升區域水環境的作用,確保潔水補給滇池,并成為怡人的休閑場所,同時,通過湖泊周邊環境的提升,帶動周邊區域經濟發展。
對此,段昌群建議,《云南省滇池保護條例》目前對于滇池保護界樁100米外為一級保護區的規定,今后可根據實際情況適時修改。因為保護范圍大,就可為“肌膚”療傷提供更大的空間。此外,對于滇池周邊的發展建設,也必須在時刻謹記不能侵占現有的滇池“肌膚”療傷空間的同時,大限度地為滇池留下充足的保護空間。